第35章
她脑子空空的,半晌也没敢想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只是感觉到他的体身在隐隐地发颤。
他还在

泣。
可是他紧埋着头,连泪光都没能让她觑见一分。
宋宴初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元顺。
曾经的元家二世子,想想那应该也是恩宠倍身的人中龙凤。
至少她从来以为,像他这样睿智冷静又凡事都精明无比的人,是决不会令自己陷入任何无助的窘境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元顺,她竟然有些认不得了。
她的

翕动了下,犹豫了一会儿,“你方才那话…是、是什么意思。”
这话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可是她就是不敢相信。
她的子身才往后推了推,又被他抱得更加紧了。
宋宴初都有些

不过气来。
“公主,再等会儿,等一会儿就好…”
他的手绕过宋宴初的肩膀,用袖子抹了抹,便松开了她,迅速地背过身去。
再开口时,他的音

中已听不出半分的哭腔,恢复到了往常的平静。
“我说过,我此生会保护公主,照顾公主周全。哪怕有朝一

岚国与彧国都不复存在,我也会保得公主衣食无忧,万事平安。”
宋宴初半躺在榻上的姿势有些发僵,缓了缓,才从

上挪了下来。
“可我嫁给蔺承安的话,他也…也也能照顾我——”
“他不能!”
元顺发了疯似得吼了一声,直接掐断了她的话。
此时的他如一头猛兽一般,眼白布满了一


分明的红丝,脖颈泛红一直到了耳后。
宋宴初有些害怕地拧了拧眉,将

抿成了一条线。
今天,她见到了太多以前都从未见到过的元顺…
他拼命地

了两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又一次给压制住,走到她面前蹲下了子身。
“…像他这样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根本不能懂公主你的艰辛,根本不明白被人踩在脚下无处诉求是什么滋味。他是彧国的皇子,舍不下的东西太多,又怎会将所有心力都倾注在公主一个人的身上。只有我,我与公主,才是一路的人。他根本就配不上公主,他不会再回来了!”
宋宴初直直地盯着他的下巴,忽的又闪躲了过去,听到那句“他不会再回来”,情绪止不住地激动起来。
“我…我不会害人…我与你,才不是一路的!他会回来,会回来的!”
“公主…”
他有些哽咽,可这会儿嘴角又是毫无防备地扬着的,说服自己给了她足够的耐心。
“小时我入宫见过公主几次,便觉得公主那模样十分可爱,可年纪小,也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元家被灭之后,我一心想得确实只有报仇,为我父亲兄长手刃那些只知道空谈勾心斗角的尊者。可自从遇见了公主,我竟不舍得将我下半辈子的时间都拿来报仇了。我甚至想将将我所有的时间,都拿来陪你,陪你度过一辈子,下辈子!”
宋宴初紧抓着被褥,屏息不言。
元顺微微低下了脑袋,咬着

用力地道:“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哪怕我有权高万户侯的一天,公主也定会嫌我是个太监,是个无用的太监,不能像正常男子一样…”
“但只要公主不介意,我将来可以将这世间皮囊好看的男子,都抓来伺候公主!我不介意,只要公主开心!只要公主愿意让我永远陪着你、照顾你。若是、若是公主还喜欢孩子,到时候领养几个在身边也是好的!”
“我不…我不…!”
“你你…走,我不想再、再看见你、你!”
宋宴初冲他喊了一声,止不住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没料想过事情会到了这种地步,霜儿公主的死,蔺承安被召回,战争一触即发,竟然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元顺对自己的…
元顺面色一凛,手也从

沿上滑落,悠悠地站直了子身起来。
说出这一切,他虽然有些疲惫,可心底却是无比的舒畅。他总觉得,自己能真正开始去拥有她了。
“那公主多休息,公主哪时想见我了,叫人唤一声即可。”
他轻摆袖子,又脉脉惋惜地看了她一眼,温柔地关上了门。
半个月来,宋宴初一直待在初宁宫里头,连御花园都没有踏出过一步,差不多是被软

着的。
朝堂上风云变幻,她也多少从宫里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到了一些。
蔺承安到底是没能宽慰住彧国皇上的丧女之痛,先向岚国起兵讨伐。岚国虽有防备,可也抵不过彧国的铁骑,一败再败。
听说,岚国的军队已经退到了淮水之境。
皇宫里虽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可宋宴初也能察觉得出来吃穿用度都要比往日节俭了一些。初宁宫尚且如此,其他宫中与寻常的百姓人家更是不用说。
恐怕眼下这宫里唯一得意的人,只有元顺。
也不知他从何处招揽来的四方兵力,主动向皇上献策出力,暂时缓解了淮水的燃眉之急。若不是有他,怕是连淮水边防都要破了。
可惜,刘乘公公那把坐了十五年的总管

椅,就这样容易地

到了元顺的手里。
他如今明为内务府总管,实则也在参政议政,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也难怪,当

他便不怕皇后对他下手,眼下皇后更是奈何不了他了。
“公主,倩儿回来了!”
宋宴初听到这消息,半个月来都不曾打起过精神的她凛了一凛,忙站了起来往外头走去。
倩儿穿着格外素朴的鹅黄衣裳,看到宋宴初,也顾不得许多,哭着抛过来便扑到了她身上。
“公主…”
宋宴初也一时间哭得稀里哗啦,见她消瘦了许多的脸,实在是有些心疼。
“不是说要一个多月么…”
“听说眼下内务府是元顺说了算,他将奴婢提早释放了,好回来伺候公主。”
宋宴初沉了沉嘴角,便拉着倩儿走了进去。
“可受、受了什么苦?”
倩儿摇头摇,笑着说:“只是刚去受审那趟子被打了几板子,在内务府又有元顺照应着,如今已经好全了,公主不必担忧。”
“嗯…”
“不过说来也奇怪,听说彧国已经向咱们开战了,兵荒马

的,朝中应当是将军们受封赏最多的时候。元顺他一个小太监,怎么这么快就当上了内务府总管了?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
宋宴初冷冷一笑,语气有几分严肃:“他自有他的本事,如今他既然不在初宁宫了,你往后…就、就不必再提起他了。”
倩儿见她如此,虽然心中纳闷,也还是赶紧住了嘴,心里默默记着以后不再提元顺。
她见到宋宴初房间内的梳妆台上又摆满了首饰胭脂,笑着问道:“公主怎么今

有等这好心情,想着要收拾自己了?难不成是早就知道我今

要回来?”
宋宴初浅浅一笑,神情却黯然:“本来…今

是我、我与他大婚的日子。”
倩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可谁能想到这才短短数十

之间,便发生了这么多事。
“公主…”
宋宴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冲她笑了笑,“没事,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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